建構「一中市場」

是台灣經濟災難的開始
王塗發
(國立台北大學經濟系兼任教授)

一、前言
馬英九與蕭萬長先生早就主張以「兩岸共同市場」（即「一中市場」），來促

進兩岸經濟統合。因此，在 2008 年 3 月台灣總統大選時就宣稱：要在 7 月 4 日開

放中國客來台觀光與包機直航，並將鬆綁台商對中國投資的上限（淨值的

40%）。表面上雖說是要透過「一中市場」來連結全球，但在馬蕭的眼中，「一中

市場」其實是達成馬英九先生「終極統一」目標的最佳途徑。

為了兌現馬先生在競選時所開出的支票，6 月 13 日海基會與中國海協會在

北京簽署中國觀光客來台灣與兩岸週末客機包機直航兩項協議。接下來，金管會

主委陳樹，在 7 月 8 日接受訪談時表示，兩岸資本市場應進一步整合，兩岸企

業應雙向開放上市。在 7 月 10 日，馬先生接見美商時，又透露要開放十二吋晶

圓廠赴中國投資。緊接著，在 7 月 14 日，馬先生親自拍板定案，台灣企業赴中

國投資的 40％淨值上限將全面鬆綁，其中一般企業赴中國投資淨值上限將放寬

到 60％，營運總部設在台灣的中大型企業，到中國投資的淨值完全不設限。馬

先生更親自指示行政院重擬說帖，強調這不是錢進中國，而是希望台商根留台

灣、佈局全球。馬政府上台短短兩個月的時間，便積極推動實踐「一中市場」的各

項經貿措施。如此對中國全面傾斜的政策，豈真如其說帖所強調的，「不是錢進

中國，而是希望台商根留台灣、佈局全球」？本文擬就其各項開放政策來評析。

二、鬆綁投資中國上限
根據經濟部統計，去年企業赴中國投資總金額為九十九點七億美元，約為

新台幣三千億元，而在投資中國上限由 40％開放至 60％後，預估未來每年都會

有至少三千億元的資金流向中國。而這只是經濟部的保守估計，如以目前台商投

資中國累積已逾三千億美元（約新台幣十兆元），增加一成來估算，就約一兆

元；或依 2006 年上市公司總市值十兆元來計算，只要流出一成，就是一兆元，

若流出兩成，就是兩兆元。這怎會不是「錢進中國」呢？馬政府的說帖不是「此地

無銀三百兩」嗎？還是睜眼說瞎話？

而只要營運總部設在台灣的中大型企業，到中國投資的淨值完全不設限，

根本就是要掏空台灣。一個企業只要留下營運總部在台灣，所有的生產工廠都可

搬去中國，那麼所有生產工廠的員工（不論藍領或白領）的飯碗還能保得住嗎？

這不是要「創造就業在中國，留下失業在台灣」嗎？經濟部竟然還強調，鬆綁後

不會提高失業率，反而可創造更多就業機會。真無法想像這是那一國的邏輯！

三、開放十二吋晶圓廠赴中國投資
至於開放十二吋晶圓廠赴中國投資，則更是要將台灣的高科技與資金奉送

給中國。一座十二吋晶圓廠的投資，動輒千億元以上。目前十二吋晶圓廠可說是

高技術、資本密集半導體產業的代表。政府歷年來對於半導體產業的扶植與獎勵，

從工研院到科學園區，耗資以千百億計，使我國半導體產業具有國際競爭力。尤

其晶圓代工的兩大龍頭──台積電與聯電，在國際上更是扮演不可或缺的角色。

然而，依過去開放筆記型電腦產業投資中國的經驗，一旦開放十二吋晶圓

廠西進中國後，我們可以預期，包括 IC 設計、封裝、測試等上、中、下游產業必會

隨之跟進，而且技術、人才也會隨同移出。在台灣花了二、三十年才建立完整的最

具有競爭力之產業體系，恐怕不出五年就會在中國生根、茁壯，而取代台灣半導

體製造中心的地位。一旦喪失此項競爭優勢，則台灣的經濟將難以立足於國際上。

台灣筆記型電腦產業於 2001 年開始西進，在 2005 年大眾電腦關閉最後一條生產

線，宣告全數外移，只短短四年時間，整個筆電產業就空洞化。再加上跟隨筆電

大廠西進的主機板、印刷電路板等零組件衛星工廠，連根拔起台灣筆記型電腦產

業聚落，造成數十萬名台灣勞工失業。對這樣的前車之鑑，馬政府竟然視若無睹！

還能寄望其真為台灣「拚經濟」嗎？
四、 開放中國客來台灣的利弊
（一） 利：經 濟效益
馬政府宣稱，開放中國客來台灣觀光，由每天一千人增為三千人，每年至

少可帶來新台幣八百億元的觀光收益（以 30.3 比 1 的匯率換算，折合 26.4 億美

元），顯然是過度膨脹。一年要帶來 26.4 億美元的觀光收益，每位中國客平均每

天消費額必須至少 522.6 美元，將是全球來台觀光客消費力最高的日本觀光客平

均每日消費額 264.83 美元的兩倍。一個平均每人國民所得僅二千六百多美元的開

發中國家，其每人平均消費能力怎麼可能是一個平均每人國民所得高達近四萬

美元的已開發國家的兩倍？這簡直是天方夜譚！更何況每天三千人乃是上限，

不可能天天都能達到上限，而且中國政府還是有所管制，目前僅同意開放一千

人來台。

中國客來台人數每天增加二千人，對台灣產生的經濟效益究竟會有多大？

我們姑且以每天增加二千人（上限），一年增加七十三萬人次來估算。依 2006

年觀光年報資料，各居住地來台旅客平均每人每日消費額為 210.87 美元，其中

以來自日本的旅客 264.83 美元為最高，其次是來自韓國的旅客為 195.83 美元，

而來自港、澳地區的旅客則僅為 159.3 美元；每一旅客平均在台停留日數為 6.92

日，平均消費金額為 1,459.22 美元。如以平均每位旅客每日消費額 210.87 美元

（歷年來最高額）來估算，則一年可帶來約 10.65 億美元的觀光收益；如以港、

澳旅客平均每人每日消費額 159.3 美元來估算，則一年約可帶來 8.05 億美元的觀

光收益。以 2006 年我國的觀光外匯收入為 51.36 億美元，約占當年國內生產毛額

（GDP）3,644.22 億美元的 1.4%來評估，中國客每天增加二千人，所可能帶來的

觀光收益約占我國 GDP 的 0.2%~0.3%。

（二） 弊：排 擠效應 與外部 成本

1. 排擠效應

開放中國客來台，未來知名觀光景點可能擠滿人潮。加上中國旅客平均素質

偏低，如隨地吐痰、大聲喧鬧等，台灣整體觀光品質勢必下滑，恐將對旅遊品質
較高的日本與歐美旅客產生「劣幣驅逐良幣」的排擠效應；據業界估計，日本旅

客一年恐將減少一成以上。如以 2007 年日本來台旅客 1,166,380 人次的一成計算，

僅日本觀光客減少的觀光收益損失將達 2.14 億美元。若排擠效應擴及歐美及其他

國家，亦以一成估計，則損失將在 4.65 億美元左右。同理，開放中國客來台也會

排擠到國人的國內旅遊。保守假設國內旅遊排擠效應僅為排擠外國觀光客效應的

一半，則以 2006 年國內旅遊總支出為 68.85 億美元的 5% 計算，損失將達 3.44

億美元。

因此，如果開放中國客來台灣，對國內、國外遊客的排擠效應分別達 5% 與

10%，則觀光收益損失將達約 8.1 億美元。換言之，開放中國客來台灣的淨經濟

效益將為零或最多不到 2.6 億美元，對我國 GDP 的貢獻還不到千分之一。

2. 外部成本

如進一步考慮大量中國客可能帶來的傳染疫病、對生態環境的衝擊、非法滯

留、非法打工、犯罪、社會治安與國家安全問題，則淨社會效益將為負數，即社會

成本將遠大於上述淨經濟效益。

首先，就傳染疫病而言，例如 2003 年由中國傳出的 SARS（嚴重急性呼吸

道症候群），根據國內外各研究機構於 2003 年第二季所作的預測估計，SARS

對台灣經濟的衝擊，使當年的經濟成長率至少減少了 0.6 個百分點（台灣經濟研

究院預估減少 0.6 個百分點，行政院主計處預估減少 0.8 個百分點；亞洲開發銀

行預估減少 0.9 個百分點；德意志銀行預估減少 1.3 個百分點）。而為了防制

SARS，在 2003 年 5 月 23 日，立法院特別三讀通過「SARS 防制紓困特別預算」

500 億元。這筆特別預算就遠超過每天增加二千名中國客來台一年所能帶來的 8

億至 10.65 億美元（折合新台幣 240 億至 330 億元）。如今為了迎接中國客，一

下子開放八個機場，防檢疫問題必然漏洞百出，屆時要付出的傳染疫病之社會

成本勢必非常高昂。

其次，中國客跳機、非法滯留、非法打工、犯罪，造成社會治安問題，在世界

各國已經惡名昭彰。例如，在日本，2004 年中國訪日旅客 616,009 人，刑法犯檢

舉件數 11,340 件，占中國訪日旅客人數的 1.84％，占總外籍人士刑法犯檢舉數

32,087 件的 35.2%，嚴重影響日本治安問題。在韓國，於 1996 年至 2004 年間，中

國訪客平均每年有 84,000 多人滯留，其中以 2002 年為最高，入境的中國旅客

472,639 人，有 149,346 人滯留，比例高達 31.5%。

在台灣，2001 年至 2005 年間，平均每年逮捕的中國偷渡犯平均 1,700 多人。

除了偷渡來台外，還有更多是以假探親或假結婚的方式來台非法工作。在 2001

年假探親結婚有 2,867 件，2004 年增加到 4,973 件。現在開放中國一般民眾來台，

比過去要以偷渡方式冒險來台方便許多，風險、成本也都低得多，未來違規脫團、

滯留台灣的人數必然大幅增加。如以馬政府估計的一年來台 109 萬 5 千人的

10％（僅約為滯留韓國比例的三分之一）估算，則一年將有約 11 萬人滯留台灣，

不但對我國勞工的就業構成嚴重威脅，而且也會帶來層出不窮的社會治安問題

與嚴重的國家安全問題。

不僅如此，為了歡迎中國客來台灣，交通部觀光局的簡體網站甚至刪除我

國國名與國旗，且將台北市由首都降格為最大都市。這種自我拋棄主權的行徑，

簡直就是喪權辱國。與出賣主權、出賣台灣何異？

五、開放客機直航的利弊
（一） 利：經 濟效益
馬政府為了方便中國觀光客來台，一口氣開放八個機場供客機直航。客機直

航最主要的效益乃是節省旅客旅行成本與旅行時間。依行政院各有關機關在 2003

年的評估，以多航點「直航」估計，每年可節省旅客（國人）旅行成本約新台幣

132 億元（折合美金約 4.36 億美元），節省旅行時間 860 萬小時。

（二） 弊：經 濟損失 與外部 成本

1. 經濟損失

開放客機直航不僅有利於吸引中國客來台灣，同樣也會促使更多的台灣觀

光客赴中國旅遊。根據行政院陸委會的統計資料，除了 2003 年因受到 SARS 疫情

的影響之外，國人赴中國旅遊自 1995 年的 1,532,309 人次，逐年增加到 2007 年

的 4,627,881 人次，平均年增率高達 16.8％。保守假設開放客機直航後年增率會提

高 10 個百分點，則以 2007 年的 4,627,881 人次來計算，國人赴中國旅遊一年將

多出 462,788 人次。根據 2006 年觀光年報的統計資料，國人出國旅遊平均每人次

消費額為 1,421 美元，依此計算，則一年將對中國多支出約 6.58 億美元。而台灣

人民擴大赴中國旅遊、消費，甚至購屋，又會造成台灣內需的減少。

另依行政院陸委會 2003 年的調查，開放直航不但不會減少對中國投資，反

而會加速台灣的「香港化」與「邊陲化」。行政院各有關機關 在 2003 年的評估報告

中亦指出，開放直航後，台商擴大赴中國投資，將造成資金向中國進一步傾斜，

並加速產業技術及高科技人才流向中國，進而排擠國內投資及減緩產業升級。全

國工業總會「2005 年台商大陸投資意見調查」結果也顯示，政府若完全開放兩岸

直航會「增加」對中國投資者占 52.3％，將「減少」者只占 0.8％。而去年一年台商

對中國投資就已高達 99.7 億美元，未來因開放客機直航而增加對中國投資，每

年將以數十億美元計算。這兩項經濟損失合計，顯然遠超過節省旅行成本 4.36 億

美元的經濟效益。

2. 外部成本：國家安全問題

開放客機直航對台灣可能造成的另一項重大衝擊，乃是中國民航機可長驅

直入我重要機場，對我國家安全造成嚴重的威脅。根據報載，中國軍方與中國民

用航空局，於 6 月 18 日在河北石家莊機場進行有史以來首次「航空應急投送演

練」，徵用八架民航機演練特種作戰部隊載運、特種作戰行動控制機場等；中國

網友還形容，「台灣的回歸露出曙光！」中國在此敏感時刻，首度舉行民航機投

送部隊的演練，很明顯是針對直航的台灣機場而來。而事實上，民航機運送部隊

發動奇襲，在歷史上已有慘痛的教訓，前蘇聯早在 1968 年與 1979 年就已分別對

捷克與阿富汗運用過。

馬政府一口氣開放八個包機直航機場，其中開放花蓮、台東、松山與清泉崗

等四個軍民兩用機場，都構成極大的國家安全威脅，無異於讓台灣坐等「木馬屠

城」。特別是特種作戰部隊，可從松山機場迅速攻到總統府，執行「斬首計畫」 ！

馬政府竟然置國家安全於不顧到如此地步！這樣的外部成本豈是任何經濟效益

所能抵得過？！
六、結論
馬蕭早就主張要推動商品、人員、資本、服務與資訊完全開放的「一中市場」。

上台後馬上急著推出一連串對中國開放的措施，包括開放中國客來台灣與客機

包機直航、鬆綁投資中國上限、開放十二吋晶圓廠赴中國投資等，就是要落實其

「一中市場」的主張，為馬先生的「終極統一」鋪路。鬆綁投資中國上限與開放十二

吋晶圓廠赴中國投資，是要「錢進中國，掏空台灣」
、
「創造就業在中國，留下 失

業在台灣」。這樣的作法是在為中國拚經濟，不是為台灣拚經濟；是要「中國化 」，

不是「全球化」 。

至於開放中國客來台灣與客機包機直航，由於對國內、外遊客的排擠效應與

國人赴中國旅遊、消費的增加，將使其淨經濟效益成為負數，亦即有經濟損失。

而且大量中國客可能帶來的傳染疫病、非法滯留、非法打工、犯罪、社會治安等難

以估計的社會成本，更遠大於可估計的經濟效益。

不僅如此，為了歡迎中國旅客來台，交通部觀光局的簡體網站甚至刪除我

國國名與國旗，且將台北市由首都降格為最大都市。這種自我拋棄主權的行徑，

簡直就是喪權辱國。
「中華民國」實已被馬政府消滅了！這與出賣主權、出賣台 灣

何異？

尤有甚者，馬政府一口氣開放八個包機直航機場，其中開放花蓮、台東、松

山與清泉崗等四個軍民兩用機場，都構成極大的國家安全威脅，無異於讓台灣

坐等「木馬屠城」。特別是特種作戰部隊，可從松山機場迅速攻到總統府，執 行

「斬首計畫」！馬政府竟然置國家安全於不顧到如此地步！

建構「一中市場」或許是馬蕭的「活路」，卻是台灣的「死路」，是台灣經濟災

難的開始。難道這是那 765 萬多選馬蕭者的共同願望？台灣人，覺醒吧！

＊附記：本文有關「開放中國客來台灣與客機直航的利弊分析」部分，取自「開放
中國觀光客來台與客機直航的成本效益分析」一文；該文發表於台灣新世紀文教
基金會主辦的「台灣過度向中國傾斜的利弊」座談會，2008 年 7 月 6 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