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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報 2169 期副刊-哥本哈根氣候會議   

   



人類老是跟自己過不去。
上世紀五十年代,人類開始大量使用 DDT,殺蟲滅草,為駕馭自然而沾沾自喜時,美國生物學家
Rachel Carson 發現自此鳥聲漸少,她因此寫下《Silent Spring》(中譯《寂靜的春天》),DDT 毒藥原
來已依着生物鏈荼毒整個自然界,人類自吃苦果,約三十多年後,DDT 才全面被禁用,但誰會料到,
與此同時各國又以炫耀自己工廠生產多少、路上擠滿多少汽車為榮,所排出的廢氣成為繼 DDT 後的
「毒氣」,令臭氧層穿了一個大窿,令地球氣溫上升。
美國太空總署氣候專家 James Hasen! 在八十年代已指出地球溫度正不尋常地上升,我們的雪山
開始溶化,水位上漲,長居在北極的北極熊更快無立錐之地。根據英國環保記者 Mark Lyna 所著的
《Six Degrees》,地球氣溫每上升一度,更多物種會一環一環地消失,最後包括人類。
近三十年後的今天,人類才醒覺「水浸眼眉」,於是召開打着全球聯手拯救地球旗幟的哥本哈根氣候
會議,192 國領袖及代表共聚一堂,要解決危機,領袖們站在瑰麗會堂上的豪言壯語,達成《哥本哈根
協議》,共識地球氣溫應該保持上升不超過兩度、大國要肩負更多減排責任,還有一百億美元援助發
展國等等……然而所謂「空前突破」、說得冠冕堂皇的協議並無約束力,不過是大國為自己利益,在
枱底角力的結果。
真正關心地球存亡的大多數人,最終只能成為哥本哈根會議的「佈景」,他們的觀點、他們的聲音都
像被「滅音」,不被聽見。哥本哈根會議曲終人散了,留下一堆失望和憤恨之外,我們嘗試把那些被
滅去的聲音呈現,藉以反思一下,地球究竟屬於誰?誰才有資格為緘默的她發言?

氣候峰會小統計
1. 193 個國家,派出約 15,000 名代表出席,出租轎車供不應求, 須向德國、 瑞典等鄰國租借駛入應
急;
2. 119 個領袖出席閉幕前峰會,高級政要共乘撘 140 餘架專機到會;
3. 兩周會議產生了 41,000 噸二氧化碳,相若於非洲馬拉威全國兩周二氧化碳排放量(4 萬噸);
4. 數以萬計非政府人士齊集會場內外,進行場外會議或示威活動,期間 1,622 名示威者被捕,當局還訂
製了足以扣留 4,000 人的 360 個「鐵籠」。5. 3,079 名記者採訪會議;
6. 會議合共花了 16.29 億港元。
鬧劇是鬧劇的宗旨 「全球暖化」變成一個虛擬議題

《哥本哈根協議》內容
. 氣溫上升幅度:應限制在 2℃內,各國明年 2 月 1 日前公布 2020 年減排目標,但沒訂明違反承諾的
罰則。
. 援助窮國減排資金:2010-12 年,富國每年給予窮國 100 億美元援助,到 2020 年增至一年 1,000 億
美元。
. 審核機制:發達國家的減排承諾,會受到《聯合國氣候變化框架公約》的嚴格和具透明度審核措施
監管,違者會被制裁;發展中國家各自提交減排報告,而審核方法「確保尊重國家主權」。
192 個國家參與、「史無前例」的聯合國氣候高峰會,在嚴寒的哥本哈根落幕。世界各地三千多名記者
看不到安徒生童話裏「醜小鴨變天鵝」,卻見識了「國王的新衣」。美國總統奧巴馬在最後關頭「闖
進」中國、印度、巴西、南非「密會」的地點,最終五國達成沒有約束力的「減排碳協議」,再由他
國家追認,聯合國大會則以「記錄」而非「協議」通過。
一輪紛擾,除了奧巴馬能說「空前突破」的豪言壯語之外,其他大部分與會者回首過去兩周的會議,
只能用「不堪回首」去形容。他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在會議召開之前,大家以為自己在看一齣由連環圖改編的超人動畫,主題是「拯救地球」,副題是
「拯救地球的最後機會」。會議召開之後,我們回到現實。南非聖公會前大主教圖圖(Desmond
Tutu)說:「我們正面對迫在眉睫的大災難……全球限制溫度上升 2℃的目標,是把非洲逼進焚化爐,
無法作現代發展。」面臨沉沒的太平洋島國斐濟 Fiji 的代表拉維塔在大會上掩面而泣:「我有一個希
望,15 年後我可以有自己的孩子,而那個時候我們還會有一個美麗的島嶼。」
「我們什麼也沒有做,可是氣候變化對我們的影響卻最大,我們需要一份對窮人和窮國都公平的協
議……」
「科學告訴我們真相,我們對自己的生存處境非常着急。我們要的不只是錢,還要未來。」已經處於
半沉沒狀態的杜瓦魯 Tuvalu 代表發出絕望的呼號。

這些聲音有人聽得見嗎?
遠在香港的我們,甚至不知道哥本哈根那邊發生什麼事——尤其是場外。
說到這裏,大家明白發生了什麼事嗎?以下我們會先說「表面的故事」,再說「另一版本的故事」。

故事的兩面
「表面的故事」如下:話說某一天,約佔全球僅五分一人口的發達國家忽然因各種原因「醒覺」,自
己在過去二百年製造了很多地球無法承受的二氧化碳,其中七成二氧化碳都是他們自己的「傑作」,
導致地球溫度上升。有科學家估計照此暖化速度,冰山溶解、海水水位上升、糧食和水源因乾旱而短
缺,百年內人類將面臨滅絕危機。發達國家於是聯手「減排」,制定減排數量,並找來科學家「證
實」若減排達到多少,地球溫度將不會上升超過兩度,地球可保不滅。發達國家以此為目標進發,當
時大家都認為地球暖化的主要責任應由發達國家(即歐美)承擔,而「受累」的發展中國家並不須承
擔同樣責任。這就是 1997 年規限 38 個發達國家排碳的《京都協定書》簽訂的背後精神。12 年後,有
關協定快將到期,於是各國再次聚首商討更新協議,這次以美國為首的發達國家提出,發展中國家也
應肩負起減排責任(尤其是近十年經濟快速發展的中國、印度和巴西)。美國及發達國家表明,願意
撥款給發展中國家應付全球暖化,並提供新技術和資金幫助他們減排,以達到與發達國家一視同仁的
「公平」減排目標。
在哥本哈根舉行的氣候高峰會議,主要議題本來是:一、發展中國家可從發達國家獲多少援助;二、
發展中國家要簽署有約束力的減排配額協議;三、發達國家或全球國家定下新的減排目標。

「另一版本的故事」如下:歐盟和美國想把發展中國家拉進減排限量的「遊戲」之中,並使用「排碳
配額」或「排碳交易衍生工具」作為武器,經濟操控或制裁那些發展中國家。當哥本哈根不能達成協
議,參與會議的歐洲會計師行高級人員大表失望,原因不是窮國得不到更高金額的援助,而是窮國還
未簽署加入這個「排碳遊戲」,導致碳交易市場未能擴至全球,更大的商機願景未能及早實現。
根據世界銀行的數據,碳市場成交額的增長速度驚人,2006 年的增幅為 187.5%,2007 年為 101.7%,
2008 年為 100.5%。2008 年碳市場總體保持持續發展,2008 年底交易額累計約 1,260 億美元,是 2007
年交易額的兩倍。按 2008 年交易價格和 2004 年到 2008 年貿易額增速計算,2015 年碳市場交易額有可
能超過原油和成品油貿易額,2020 年其交易額可能達到原油和成品油貿易額兩倍以上。
值得一提的是,受到環境政策不明確影響,歐洲市場「碳價」在哥本哈根會議期間暴跌近 5%,創下 6
個月來最大跌幅。這可能也是導致歐洲國家代表臉上罩着寒霜的原因之一。

誰應該償還?誰能夠追討?
《震撼主義:災難資本主義的興起》(The Shock Doctrine: The Rise of Disaster Capitalism)作者 Naomi
Klein 提出,災難往往被政府和巨企利用作新的掠奪。假如全球暖化現在成了世界面臨的最大危機,

Naomi Klein 口中的「災難資本主義」還會遠嗎?


事實上,針對全球暖化、減排二氧化碳的「災難資本」已經在運作。氣候專家史迪威(Matthew
Stilwell)表示,這次峰會談判,不是關於防止氣候變化,而是關於爭奪珍貴資源——天空使用權。如
果大氣中碳排放量有限制,而富國不能大幅減排,大國就會吞掉發展中國家本來已不夠的碳排配額。
史迪威指出,歐洲明白碳貿易可帶來多少收入,因歐洲已沿用有關機制多年。相反,發展國沒有面對
碳排放限制,因此許多政府沒有牢牢抓緊他們快將要失去的東西。史迪威認為,相比起目前碳排交易
市場的每年 12,000 億美元收入,發達國提出未來 3 年每年向發展國資助 100 億美元,簡直是「以小換
大」。他說:「這是殖民時刻,因此發達國盡可能集合各國領袖,在這類協議上簽署……之後你們再
也不能回頭。你們都把僅餘的公用資源分配給發達國家了。」
「拯救地球最後機會」的會議,議題已經不重要,真正重要的是各謀其利,各懷鬼胎。一些窮國只想
取得「碳排援助」,但那些援助金真的會用到阻止地球暖化嗎?發達國家只想盡快把窮國套進「減排
圈子」裏,然後大搞金融衍生工具:碳交易市場、綠色科技產業……難怪公民社會組織大多認為這次
大會若達成不妥當的協議比沒有協議更壞,因為結果可能把現時發達國及發展國之間的不平等無限延
續。Naomi Klein 說:「停止全球暖化的唯一方法就是富有國家償還他們自己搞出來的破壞。」Naomi
Klein 認為富有國家了一身「氣候巨債」,只要富有國家自己直截了當歸還就可以了,不要再搞什麼
奇形怪狀的、或高科技的、或什麼金融衍生「方法」,那些「方法」往往害處更大。

據說 Naomi Klein 十多年前碰到一間國際主權評級機構負責人,她問對方知否從「氣候債務」的角度來


說,很多發達國家其實欠窮國很多錢,對方居然不慌不忙回答:「這個我們早就知道了。」Naoim
Klein 追問:「那麼你會為那些發達國家降低評級嗎?」對方說:「我們不會降低那些發達國家的評
級,原因是我們認為那些發展中國家根本沒有能力追回有關債務。」

現在看來,發達國家不僅不想還債,還希望利用還債作誘餌,「名正言順」藉災難之名再敲一筆巨
款。所謂「拯救地球」、「全球暖化」,全都成了虛名。一位與會的小國代表擲地有聲說:「氣候變
化並非技術或資金問題。這是生活方式問題,這是資本主義制度造成的,如果不了解這一點,我們就
永遠無法解決這些問題。」

可是,誰會聽他說話呢?

地球的暖化危機是那麼真實,然而,哥本哈根場館內的一些發達國家領袖——儘管七情上面,有時劍
拔弩張——看起來倒像談的是風花雪月。這些元首是真實存在的人嗎?他們是虛擬的嗎?
哥本哈根場外的示威者、請願者、旁觀者、小國的代表,儘管在寒風中面目模糊,他們才是真實世界
裏的真真正正的人。

氣候欠債
根據國際反貧困民間組織「行動援助」(ActionAid)估算,到 2020 年,發展中國家大約需要 2,000 億
美元用於減緩和適應氣候變化。根據溫室氣體排放歷史,「行動援助」指出,美國、歐盟、日本是
「氣候債務」三巨頭,分別「欠債」880 億、640 億和 260 億美元。然而令發展中國家失望的是,三巨
頭把錢包捂得很緊。歐盟原先「拍心口」提出今後 3 年每年拿出 32 億美元,但 12 月 10 日開始的歐盟
領導人會議上,數字縮水至 26 億美元。
美國總統奧巴馬計劃在 2010 年財政預算中列入 12 億美元氣候資金「小錢」──僅夠 1,000 名美軍士兵
在阿富汗戰場一年開銷,美國國會還不見得放行。日本政府則口惠而實不至,至今對具體金額語焉不
詳。
至於中國,決定到 2020 年每單位國內生產總值的碳排放量,要比 2005 年下降四成至四成五,這項約
束性指標將納入「十二五」規劃。

擠不進會場的呼救 坦桑尼亞代表的故事
氣候危機之於香港市民,彷彿是抽象又難懂的身外事。於是前天文台長林超英接受接受報章訪問,也
只好借身邊的蛛絲馬來引起關注——譬如說從前 3、4 月開花的杜鵑,如今 11 月已開遍九龍塘窩打
老道。正當我們把全球暖化理解成這麼一點「傷春悲秋」,遠在非洲,它卻像死神的鐮刀一樣,架在
活生生的脖子上。來自坦桑尼亞的 Angela 和 Omar "#千里迢迢飛到哥本哈根,就是要讓聯合國做決定
之前,先看看他們這些被死神瞪上的臉。可惜到頭來他們發現,原來在資本主義當道下,沒什麼不可
以別過臉去。

水災讓先人的屍骨暴露
一頭栽進氣候會議這個題目,筆者明白,當中千絲萬縷的政治和經濟轇轕,還有低碳經濟、碳排交易
等專有名詞,門外漢也許不易理解。然而,看到會議期間香港社會近乎若無其事的反應,我開始懷
疑,大眾表面上的無知,會否只是內心冷漠的遮瑕膏。尤其,當聽了來自坦桑尼亞的 Mbrouk Mussa
Omar "# $% 親述他家鄉 Pemba 的故事。Omar 的故事沒有科學名詞,有的只是誰都能懂的,已經在發
生的赤裸現實:雨季變得難以預測,農民於是無法耕種;部分近海農地被上漲的鹹水毀掉,農民生計
更是連根拔起;有人種出果,咬開來卻滿是蛆蟲,因為氣溫上升令蒼蠅大量繁殖。農民窮上加窮,
也有人陸續營養不良。對我們來說只存在於小學健教書、用來彰顯醫學昌明的霍亂、瘧疾,在藥物短
缺的坦桑尼亞卻是狂傲的死神;如今氣溫上升加快疫病傳播,死神更加為所欲為。Omar 的英語,口音
濃得化不開,甚至每三兩個字我便有一個聽不懂。然而他說的每一宗環境崩壞,依然教我激動。當他
以焦急的語氣告訴我,他們那邊有些臨海墓地,因為水位上升沖刷泥土,以致先人的骷髏都暴露出
來……我不知那來一股衝動,想要向他說聲「對不起」。
一如許多非洲國家一樣,坦桑尼亞本身的碳排量其實微不足道。但她要承受的氣候災害,卻遠比那些
罪魁禍首的先進國家嚴重。據 Citizens Global Platform (CGP)坦桑尼亞分部的評估報告指出,目前最
可怕的氣候變化相信是氣溫和雨量。專家估計,坦桑尼亞的氣溫會在 2100 年上升 2 至 4 度;雨量方
面,內陸地區預計將下降 0 至 20%,直接導致旱季延長。屆時首當其衝的肯定是貧苦大眾——內陸的
落後村民多以耕作為生,發生旱災便等同切斷命脈。即使城市居民也沒法置身事外——農業受到打
擊,食物價格便必然上漲,帶來的生活重擔也將禍及城市。就連供電、基建這些文明設施,也將因為
氣候反常而受到影響。再者,內陸雖然受旱災困擾,沿海地區的雨量卻會增加 30 至 50%,引致水位上
升,並反過來造成水災。執筆之際,水位上升已經在摧毀家園——像 Omar 的家鄉 Pemba 一樣,Mafia
Island 沿岸的海水已上漲到侵入陸地,鹹水侵蝕更波及 5 公里遠的內陸,沿途廢掉不少農田。位於
Tanga 市的 Mazimi、Pangani 等島嶼,以及位於 Rufiji River 的 Fungu Ia Nyani,更將面臨淹沒。

Where is Tanzania﹖
教人心酸的,是這些最無辜的受害者往往不明白地球暖化的底蘊,更莫說到要向誰討回什麼。「遇上
水災,村民也不見得會哭。他們只知道世事如此,便得去面對。」有份參與 Citizens Global Platform 在
坦桑尼亞的地區教育工作,致力組織氣候受害者發聲的 Angela Damas 說道。從她口中,我知道單是要
讓落後村民明白自身的處境,已經耗掉不少精力:「他們只能理解眼前的事情。他們看到雨季反常
了,卻沒法明白跟海洋水位上升有什麼關係。氣候變化更不用說了——坦桑尼亞的語言裏頭根本沒有
這個辭彙,現在我們用的"Tabianchi"(硬譯成英語大概就是"land character"),其實是特意新創出來的
字眼。」事實上,不止落後地區的村民不懂氣候變化,即使在當地從事清潔環境、植樹等環保工作的
人,對氣候變化亦甚為陌生。於是像 Angela Damas 這些民間工作者唯有先替環保人士辦講座,希望他
們再把訊息宣揚出去。我不禁在想:一般香港市民的視野,比坦桑尼亞人又好得了多少呢?
其實 Angela 乃係 2002 年的坦桑尼亞小姐,還代表祖國參加過世界小姐選舉。不過這位可人兒在大學唸
的是社會學,年輕時已是聯合國的青年代表,此後她亦長期關注全球暖化、氣候變化等議題。相對
Angela 豐富的國際經驗,8 年前的 Omar 還不過是個普通漁民。當初他參民間組織 MICA,全因要與鄉
民合力保衞小島 Misali 免受旅遊業投資者的壟斷。兩人不約而同來到哥本哈根,皆因他們要在聯合國
列強面前,為自己國家的問題"provide a human face"。氣候危機也突顯了坦桑尼亞本身的內憂外患。除
了前面提到的實際災害,鬆散的政府架構也是一大問題——有時適應氣候變化的政策只存在於文件
上,實際上什麼也沒做出來;明明有清潔發展機制(CDM)的基金,卻沒有人懂得去申請。甚至有關
氣候變化的紀錄研究也相當不足,以致來到聯合國面前要說服人家減排或援助,也欠缺有力理據。
「國家本身沒準備好,我們在會議可以爭取的其實很有限。」Angela 冷靜的說。縱然如此,他倆還是
隨坦桑尼亞的聯合國代表團而來。「我要讓他們看着我的眼睛做決定。」可惜,事前明明做足了登
記,大會名單竟沒有他們的名字——事實上,是次會議經常出現這種安排上的混亂。
白來一趟,我問 Angela 有否感到沮喪,難得她還跟我開玩笑:「沮喪?你意思是,隨了經常被人問
"Where is Tanzania?"以外?我想沒有吧。」

屬於地球公民的真正會議
當各國元首在 Bella Center 進行無意義的拉鋸,一個真正屬於人民的氣候會議卻同時在當地舉行。名為
Kilmaforum09 的會議完全由民間發起,旨在提供平台讓世界各地的人討論與氣候變化有關的各種社會
問題。會議期間不但有數不清的講座和展覽,更有電影欣賞及音樂表演等節目,而且歡迎任何人士參
加。從各式各樣的活動,你會明白氣候問題背後包含的應該是千百萬種地球公民的生活,而絕非一輪
以碳排為單位的量化式爭拗。可是,我沒有在本地的媒體裏,看到有關這個堪稱同期最大型的民間活
動的片言隻語。幸好,一主要參與聯合國青年氣候會議的香港大學學生,答應我們順道到
Kilmaforum09 觀摩。從他們的眼中,我看到真正的"Hopenhagen"本應是什麼模樣。
到氣候會議找工作的大學生
The Green Advocates 本身是由學校資助的港大代表團。名義上,成員飛往哥本哈根的主要目的,是參
與 COP15 的最後一輪會議,並跟其他地區的青年代表組織、民間組織、商界等會面。雖然行程聽起來
相當官式,但其實大部分時間成員基本上是自由活動的。
像 Jessica(袁蓁)便不諱言,她到哥本哈根的其中一個目的其實是找工作:「會場內有不少綠色企業
會擺攤位,自己將來又想做這方面的工作,於是便想到那裏做點 networking。」Networking,多麼商業
味重的一句英文,教我想起典型的港大生。然而從她寫來的文章(我們請幾位大學生都寫一點此行的
感想),卻完全看不出她是這麼實際的人;文章狠批了資本主義對氣候問題的無能。事實上,她本身
也是氣候關注組織 Climate Chance 的總聯絡人,貢獻地球的想法似乎不是假的。那幹嗎去到哥本哈根便
要急着找工作?「其實我搞 NGO,我媽已經很不喜歡。」她說時面有難色。「我是內地留學生,我媽
送我來唸書,是希望我在香港商界找工作。她想我唸會計,結果我卻唸了統計,現在還要搞這些……
她覺得搞 NGO 的人一來想法幼稚,二來跟政府作對,永遠沒好下場。」 Jessica 所面對的父母壓力,也
許是不少內地生的寫照。來到哥本哈根做 networking,就是希望向媽媽證明,關注氣候與事業是可以並
存的。

教人生氣的國際公民
問明了這個,我便明白為何當她看到當地示威者的一些激烈行動時會那麼氣憤。「他們的暴力行為,
結果讓我們都進不了 Bella Center。」記者個人認為,今次哥本哈根的示威者其實相當溫和,反倒是丹
麥警察卻相當暴力;然而 Jessica 深信,正是 12 月 14 日被捕的 700 人令大會加強戒備,害她第二天進
不了會場。「14 日我們剛到,還沒摸清環境,我自己只到了三個項目。誰知第二天他們已收緊限
制,每個公民組織只能派 30% 成員進場。」教她氣憤的還有那些排隊的人龍。她們下榻的是瑞典的酒
店,每天已經要大清早從老遠趕到會場;即使到了,簡單如拍張入場證的照片,都要排上兩個小時。
然而更教她生氣的,其實是排隊者的品行——人龍過處地上盡是垃圾,而且不少是各 NGO 的傳單。據
一些參加了大遊行的同學說,那邊的垃圾更嚴重…… 「我覺得很心痛,大家明明是來保護環境的。」

港大學生在 Kilmaforum09
Klimaforum09 讓人明白到,全球化下的公民社會,從來都不是一塊鐵板。宗教、弱勢社、原住民等
等持份者,面對氣候變化亦各有各的難題。以下幾位同學在此便分享了來自地球的不同聲音:
袁蓁:資本主義能否拯救氣候變化?
資本主義能否拯救氣候變化?答案恐怕是不能。愛因斯坦曾經說過,我們不可能用產生問題的思維模
式去解決問題。
此次哥本哈根會議的一大高潮是極左派的委內瑞拉總統 Hugo Chavez 於 12 月 17 日的演講。他質疑這世
上真正民主的存在性。然而,在全球氣候變化的談判中,在民間團體,特別是年輕人的呼聲下,已經
清晰可見最符合集體利益的決定是各國齊簽署二氧化碳排放的約束性目標,卻只見發達國家一味地迴
避責任,將發展中國家視為二等公民,不願慷慨解囊提供支援的同時,還強硬地規定發展中國家的排
放量。
雖然我沒有 Hugo Chavez 在資本主義問題上這麼偏激,但我不得不承認他向世人揭示了很多令人望而
生畏的真相。氣候變化,根據 Garret Hardin 的公地悲劇理論,源於人類對自然資源不合理的剝削,使
自然沒有充裕的自我修復的時間。可是資本主義講究生產資產的私有化,一旦遇到環境問題,作為公
共資產的氣候就變成燙手山芋,既然氣候並非任何一個國家獨立擁有,那任何一個國家都應負有責
任。令我好奇的是,談判桌上的解決方案依舊是資本主義化的碳交易市場佔主導,即將碳排放商品
化,轉變為稀有戰略資源,使個體可以通過買賣碳排放額度來獲取利益,同時滿足減少碳排放的義
務。我不禁質疑,資本主義框架下的碳排放,究竟能對環境有多少幫助?

陳嘉俐:女性、氣候變化與公義
自己本身是女孩子,家中也有一個姐姐、三個妹妹,還有我媽媽。撇除爸爸不說,我們這個家庭的組
合赫然便是女生宿舍。大家就這麼互相依偎的成長,人家雖然有哥哥弟弟什麼的,自己也覺得沒有很
大分別,只知道這樣的環境是我最感到自然的,是「我」的起源,也是「我」的一切。可以說,女性
在我心中是很 tough 的一種動物,往往在最惡劣的情況便能看出其機智果敢以及刻苦耐勞。而相比起男
性,女性那份獨特的、出於天性的細心與大愛,總是這麼令人窩心,令人感到無比的溫暖。
然後你會問,我們不是在談氣候變化嗎?這是不是扯得太遠了?我告訴你,關係可大了。正因為女性
跟男性無論在性格、思維以及傳統社會所賦予的期望是這麼不同,在面對氣候變化這麼一個對人類發
展影響深遠的議題時,兩者的角色便顯得很不一樣了。
Klimaforum09 中有個論譠的主題為"Gender and Climate Change in Southern Africa",主要講解南非的婦
女如何受着氣候變化的正面衝擊,導致身心壓力沉重,及至後來在解決問題的過程中漸漸意到性別平
等的重要,繼而爭取提高當地女性在社會上的地位,藉此擺脫傳統的枷鎖,在現今的洪流中正式崛
起。就是說,南非大部分地區都比較落後,人民生活貧苦,加上民智未開,性別歧視尤其普遍。當地
很多婦女窮盡一生的精力就是要令家人三餐溫飽,什麼行政立法、政策發展等等,她們幾乎沒有任何
發言權。而隨着氣候變化日益加劇,當地農作物收成銳減,食糧供應緊張,南非婦女很容易便會成為
家人埋怨的對象。事實上,她們處於問題的前線,所承擔的心理壓力往往要比其他人多,亦正因如
此,她們比其他人會有更大的動力解決氣候變化所帶來的問題,譬如說她們近年積極發展農作物買
賣,用以增加家庭收入,減輕家裏因為購買糧食而造成的財政負擔。
雖然這意味着她們在家務以外多了一重工作,但正如我說,女性其實是很 tough 的,愈是遇着困境,愈
能突顯其堅韌力。就是在這麼一個社會功能的轉換中,南非婦女了解到,如果要有效解決氣候變化為
當地所帶來的問題,她們便應該爭取參與當地的政制決策,配合實際情況制定相關措施。這裏所體現
的性別平等核心價值,正正就是「氣候公義」的精神。

鄺德勤:還未結束!
十二月十八號,是哥本哈根氣候會議的最後一天,也是最少 NGO 觀察者獲准進入貝拉中心的一天──
只有九十人。香港大學一行十二人進不到官方會場,便轉往中央車站旁邊的 Klimaforum09。會場打着
人民峰會的旗號,過去兩星期亦吸引了不少掛着貝拉中心入場證,但卻轉而到來參與的 NGO 觀察者。
最後一夜的 Klimaforum09,載歌載舞的閉幕典禮進行同時,典禮旁邊的場館仍有最後一個活動。The
People Speak 是一個在倫敦發起的組織,鼓勵人與人之間用有趣的方法溝通。這天晚上,The People
Speak 就以"Who wants to be?"遊戲節目的形式進行,而且現場觀眾可透過互聯網跟網上的眾溝通。主
辦單位事前籌募了三千元,遊戲開始,現場及網上眾便一起 brainstorm 環保的念頭,一起想出如何使
用三千元去改變我們的環境。雖然三千元不是一個很大的數目,但是令我獲益良多的是遊戲的過程,
而不是遊戲結果。人民的力量集結起來是多角度的,有建設性的。有人提議把這三千元作借貸,為發
展中國家投資可再生能源,如 PV 太陽能和 CSP 太陽能等。在場的研究人員則認為三千元可以用作研
究經費,為汽車排放的碳收集及儲存(Carbon Capture and Storage)作實驗費用。有網上參加者建議,
用三千元為在貝拉中心門前示威的環保人士招請保安人員,保護環保人士在和平示威時的人身安全。
有人想到太陽能單車,為這種本來就是零排放的交通工具提供能源,如果這電單車的設計可行,不知
道單車可不可以應用在山路崎嶇,迂迴曲折的香港島?有人想到用三千元成立一個網頁,是有關城市
的環境指數的。既然國家與國家的談判不比城市與城市間的談判有效,發展城市之間的環保良性競
爭,有何不可?
聯合國的氣候會議,顯示出國與國之間溝通因政治因素而產生的很多困難。如果國與國之間這 Top-
down Approach 行不通,那麼,試一下 Bottom-up Approach──環保,由自己開始。

何貝爾:台灣與氣候變化
我在港大團隊下榻的瑞典酒店碰到來自台灣的團隊。有一晚,其中的一位來到我的房間做了深入的交
流。從他口中,我知道台灣並不是聯合國氣候變化框架公約的締約方,甚至連觀察員(observer)的身
份都不是。台灣的記者這次想以台灣的名義進入哥本哈根的會場全部都被拒,但這並不代表台灣和全
球氣候變化沒有關係。事實上,作為在太平洋上的一個小島,台灣正受海平面上升和極端天氣的威
脅。今年 8 月莫拉克颱風侵襲台灣,帶來驚人雨量並造成台灣人民生命財產重大損失,不僅使台灣深
切體認到氣候變遷所帶來的可怕衝擊,也深刻體認到因應氣候變遷刻不容緩。
雖然台灣並不受國際公約的約束,但作為全球第 22 大的碳排放體系,台灣行政院已定出台灣減排目
標。另外,早在 2006 年 6 月,台灣行政院的環保部已草擬了一份「溫室氣體減量法」,旨在為台灣的
減排定下法律基礎。與劉同學的談話讓我反思了香港的情況。低碳經濟在 2008 年度的施政報告裏被提
及,不過政府並沒有大力推行。作為一個發達的城市,我們未有定出什減排目標,環保部也還沒有
制定「溫室氣體減量法」,這似乎是沒有跟上潮流,比台灣還要落後一些。
奧巴馬不會讀出的說辭
「一百億不夠你買棺材把我們埋葬。」
發達國小圈子擬好的「丹麥文本」外洩,文本擬定發達國願意每年向發展國提供一百億美元援助,但
到 2050 年,發達國的人均碳排量可以高出發展國一倍,非洲國家聯盟 Pan African Climate Justice 的代
表 Augustine Njamnshi 因此氣得在會場外向示威者大聲疾呼 :
「我不會再沉默。一百億!一百億不夠你買棺材把我們埋葬。所以我們說,政治交易是糟糕的。」
www.rfi.fr/actuen/articles/120/article_6126.asp
我們要把握最後機會,聯手解決地球暖化危機,如此豪情壯語,原來只為了一齣世紀鬧劇能如期公
演,提供藉口。「戲碼」是大國各自打着如意算盤,小國窮國作為流動「佈景版」, 只得陪坐任擺
佈;還有,防暴警察在聲稱最民主的土地上,眾目暌睽下粗暴地對待和平示威者。由是,我們把有別
於官方傳遞的畫面,以文摘方式把它描繪出來。如此,一場冠冕堂皇的鬧劇,才完整地呈現眼前。

「龐大的貝拉中心內,籠罩着困惑的情緒。」
場內更亂,所謂談判是「兒戲」兼「無厘頭」,BBC 記者 Richard Black 親睹非洲代表離場抗議的一
幕,就是如此:
「首先是來自非洲的代表離場抗議,後來才知道那是得到 G77/中國集團支持的,後來發現那並非認真
的離場抗議,後來會談預備重開,後來真的重開了。直到最後,大家才發現那些『會談』原來沒有正
式地位。在龐大的貝拉中心(Bella Center)內,籠罩着困惑的情緒……」
www.bbc.co.uk/blogs/thereporters/richardblack/2009/12/cop15_lockouts_and_walkouts.html

「戰爭本身就會加劇氣候危機 。」
12 月 10 日,著有暢銷書《No logo》及《The Shock Doctrine: The Rise of Disaster Capitalism》 的加拿大
記者、反全球化經典人物 Naomi Klein,親到哥本哈根參加民間氣候會議 Klimaforum09,她直斥剛獲頒
諾貝爾和平獎的美國總統奧巴馬宣報在阿富汗增兵,這無論對和平抑或氣候問題都是一大諷刺,她
說:
「美國談判員提出,美國會投入十四億美元到國際氣候變化基金,金額低得離譜。另一邊廂,美國增
兵阿富汗的支出預計高達三百至四百億美元……焦點不單是花在戰爭的錢可以改用來協助其他國家應
付氣候改變並採用綠色能源,而是戰爭本身就會加劇氣候危機,因為它們就是溫室氣體的重要來
源……因此,當奧巴馬總統因為他日後可能為氣候變化做的工作獲頒諾貝爾和平獎時,大家要問,增
兵阿富汗產生的溫室氣體是否已足以令美國難以達到在哥本哈根會議上提出的那丁點減排目標。」
www.naomiklein.org/articles/2009/12/fight-climate-change-not-wars

「美國政府知道,若不能令中國承諾減排,美國自己提高減排量等於政治自殺。」
英國記者、著有暖化危機《Six Degrees》作者 Mark Lyna,看到一片紛亂的氣候會議,對地球前景愈見
悲觀:
「沒有人要求發展中國家現在就接受京都議定書模式的強制減排目標。討論的焦點是他們未來的排放
應該離開放任狀態的排放量多遠。最受水位上升危害的島國要求發展中國家在 2020 年的排放量要比基
線少 15 至 30%。中國和印度說永不接受此標準。」
「任誰都知道美國不會確認京都議定書。但奧巴馬政府提出了認真的目標,到 2020 年,排放量要較
2005 年少 17%。美國可以再提高減排量,但奧巴馬要在參議院通過任何氣候計劃,都將面對極大阻力
(若非不可能),美國政府知道,若不能令中國承諾減排,美國自己提高減排量等於政治自殺。」
「未來一兩日各國肯定會『駁火』。當塵埃落定,我們才知道地球還會不會有宜居的氣候。」
www.independent.co.uk/environment/climate-change/mark-lynas-at-this-rate-copenhagen-will-be-a-disaster-
1841689.html
「要人聽見你的聲音也犯不着如此暴力。」
全球環保人士湧到哥本哈根遊行抗議, 英國報章《Telegraph》把示威者描繪為暴徒:
「前股票交易所和外交部大樓的窗戶都被卵石擊破,警方根據在當地頗具爭議的反流氓法,先發制人
拘捕了很多人。那些懷疑是搗亂分子的人在大道上被圍起來,全部被迫坐下、鎖上膠手銬後再帶到專
為氣候峰會而設的羈留中心……主持峰會的丹麥氣候和能源部長 Connie Hedegaard 說:『要人聽見你
的聲音也犯不着如此暴力。』她在會場外一個燭光集會上歡迎遊行主隊伍後,嚴厲譴責搗亂分子。」
www.telegraph.co.uk/earth/copenhagen-climate-change-confe/6799264/Copenhagen-climate-summit-1000-
anarchists-arrested.html
「丹麥政府以最不民主的方式推動已發展國家的利益。」
代表發展國家、以中國為首的 G77 陣營,其首席談判手 Lumumba Di-Aping 強烈不滿出任會議主席的丹
麥環境局局長 Connie Hedegaard 以強凌弱:
「大家逐步看到,作為大會主席的丹麥政府以最不民主的方式推動已發展國家的利益,漠視已發展國
家和發展中國家之間的平衡責任……大會主席本應為所有參與者着想,引導會議邁向成果,他們的錯
誤令人難以接受。」
http://news.bbc.co.uk/2/hi/science/nature/8411898.stm
「我們全被扣上膠手銬,在冰冷的地上排隊坐着。」
瑞典學生 Tomas Lundstrom 參加其中一場示威,和平表達意見結果被丹麥警察無理扣留 11 小時,讓他
領教東道主的「民主開放」:
「活動開始不久,警察突然從中間截住約一千名遊行者,並沒有說明理由。很可怕。我沒有參與暴力
活動,我是和平主義者。警察從兩邊的橫街殺出來,堵住中間的大道。首先拖着警犬的防暴警察殺過
來,再以大車攔住馬路。我們全被扣上膠手銬,在冰冷的地上排隊坐着。約半小時後我被趕上第一還
是第二架巴士,開到特設的 Valby『監獄』。我的兄弟在街上等了足足三、四小時。」
「一名示威者不斷哀求警察讓他上廁所,但被拒絕。那人問警察是不是要他尿在褲子裏。之後兩名警
察拖他下車,把他的頭猛力撞向巴士。警察再跟他說了兩句後便將他拖回車上,仍然不讓他上廁
所……」
「我被拘留十一個半小時後獲釋,沒有被起訴。我問他們為何拘留我,他們不理睬,只把我扔到市外
一個火車站,沒有錢,也沒有說我可以如何回家……」
www.guardian.co.uk/environment/2009/dec/15/copenhagen-activist-speaks
「到 2100 年全球二氧化碳濃度會達到 770,遠高於目前的 390。」
氣候運動組織 350.org 的代表 Bill McKibben 發表電腦摸擬軟件「氣候互動」(Climate Interactive)的計
算結果,他的幽默,暫時緩和充滿戾氣的會議氣氛:
「當氣候互動(Climate Interactive)的成員將會議上所有國家許下的承諾輸入電腦(包括美國的減排目
標,中國承諾減少『能源強度』,歐盟的承諾,等等),軟件便能計算出他們最終的碳排放量。昨晚
出來的結果是,到 2100 年全球二氧化碳濃度會達到 770,遠高於目前的 390。那是地獄,或至少有地
獄那麼熱的世界。」
www.guardian.co.uk/environment/cif-green/2009/dec/15/bill-mckibben
「任何偏離"Hopenhagen"的信息都不會被容忍。」
電視直播警察如何拘捕大批示威者,也讓全世界見識丹麥民主的另一面。Naomi Klein 對此不留情面地
加以諷刺:
「外面的拘捕行動作為整個星期的日常部分,就像一種警告:任何偏離"Hopenhagen"(譯按:聯合國為
氣候峰會發起的氣候改變運動,網址為 http://www.hopenhagen.org/ )的信息都不會被容忍。在峰會現
場,與會代表圍聚在大屏幕前見證警察如何將示威者推向牆角及衝開遊行隊伍。部分人會覺得自己在
場內面對相同的處境。丹麥政府和其他西方強權的做法正是如此:試圖以分而治之的老招式瓦解由發
展中國家組成的 G77 集團,包括將弱國逼向牆角然後開出條件……」
(筆者註:"Hopenhagen"一詞改造自 Copenhagen,中文譯為「希望之本」或「望本哈根」,是官方廣告
運動由國際廣告協會(IAA)發起。任何人只需加入 facebook,便成為"Hopenhagen"一分子,同時獲一
本網上護照,用以紀錄個人如何參與綠色事業的「彪炳」成績,無論是踏單車、少吃肉,都可一一記
在護照上,並跟別人分享。
www.naomiklein.org/articles/2009/12/memo-danes-even-you-cannot-control-summit

「若我避而不戰,下一代不會原諒我。」
參與環保及政治運動的英國作家 George Monbiot,替奧巴馬想出一篇大家最期望聽到的會議演辭。當
然,這份演辭,永遠不會由奧巴馬讀出:
「我在此提出兩項應付經科學家確認的挑戰的政策。第一,美國在 2020 年將會按 1990 年的水平減少
排放 50%溫度氣體。無論其他國家怎樣決定,我們也會繼續做,但更希望你超越我們。各國應該在減
排目標上互相超越,而不是互相破壞。我明白就算這樣做也不能保證全球氣溫上升維持在兩度以下。
因為最終全球氣溫是決定於大氣層內二氧化碳的總量。科學家估計,我們只能耗用現存石化燃料的
60%,比較安全的比例是 40%……
我知道這些計劃會面對阻力。這是我畢生的政治戰鬥,但這是一場值得投身的戰鬥。若我避而不戰,
下一代不會原諒我,他們也不會原諒這個房間內不敢站起來應付全球最大挑戰的所有人。這是我們必
須為孩子們和他們的孩子們打的仗。此時此刻,我們只能夠作對的事,不能再敷衍了。」
www.monbiot.com/archives/2009/12/17/heres-your-speech-mr-obama/
「她在哥本哈根唯一的經驗是
排了九個半小時的隊。」
場外萬人空巷,BBC 記者 Richard Black 的第一現場,竟是如此境況:
「若果認證機器『檢查與會者證件』沒有壞,那在外頭排隊的數千人只需一個上午便可發現自己其實
進不了會場。但如今很多人等了足足一日才被迫放棄……倫敦帝國學院研究員 Erica Thompson 專程坐
巴士來希望見證歷史,無論會議是成是敗。結果,她在哥本哈根唯一的經驗是排了九個半小時的隊。
上廁所?想也不用想。要吃東西就要致電會場內的同事,由他們帶出來──但出來了的人也回不進
去。」
www.bbc.co.uk/blogs/thereporters/richardblack/2009/12/cop15_lockouts_and_walkouts.html

「目前的情況可以跟林肯面對奴隸制和邱吉爾面對納粹相比:同樣是不能妥協的處境。」

二十多年前最早提出全球暖化危機、呼籲減排救世界的美國太空總署氣候專家 James Hasen,會前已隔


洋遙祝會議失敗,先見之明是因為他相信,要討論誰和誰要減排多少簡直是廢話,全是發達國欲維持
現有經濟如常運作(Business- as-usual)的掩眼法,無助解決危機之餘,還領着世界「走錯路」,最後
必淪為災難。
「若果人們認為這條是正路,那我寧願會議沒有發生,因為我們走上的是災難之道。」
「整個進路從根本上是錯的,我們必須重估情況。若果這將是另一個京都議定書模式,則我們將要用
很多年時間爭拗當中的定義。」
「目前的情況可以跟林肯面對奴隸制和邱吉爾面對納粹相比:同樣是不能妥協的處境。你不能說讓我
們減少奴隸制,不如找個中間方案,減少 50%或 40%之類。」
www.reuters.com/article/idUSTRE5B21BK20091203

近年香港人最怕被邊緣化。
早前政府多請幾個副局長,普羅大眾已經嚴詞厲色;然而高鐵造價高達六百七十億元,主流社會對銀
碼卻不哼一聲,彷彿稍遲半步答應配合,便趕不上偉大祖國的發展步伐。至於建造過程的碳排問題,
對大部分媒體而言更是不入流的話題。
此時此刻身在這彈丸之地,最教我們上心的是那和諧進步的主調。可是在這個全球化的年代,各國早
已結成命運共同體;喜歡也好,不喜歡也好,我們永遠有「國際公民」這個第二身份。早前氣候問題
來到生死關頭,世界各地的公民組織也不理人家是否預了自己的份兒,只管前仆後繼湧到哥本哈根,
為的只是在聯合國一眾大腕面前,替自己的未來吶喊呼救。反觀香港,除了前面提過的十位熱血青
年,就只有綠色和平等幾個民間組織趕往支援。從這個角度看來,香港在國際舞台的角色並不比非洲
國家優越。

邊緣
12 月 18 日,Klimaforum09 網站上出現一篇題為《Where are the Chinese voices at Klimaforum09?》的文
章。未看內文,筆者已經面紅耳熱。撰文者為移居澳洲的港人余詠詩,她在引言便單刀直入,指在這
個最大型的民間氣候會議裏頭,並沒看到中國草根階層的代表。據她引述大會發言人的話,人家已用
盡政府渠道邀請中國代表,甚至把邀請函以網上軟件譯成蹩腳中文,期望可以漁翁撒網,但始終沒有
半點回音。平心而論,作者的論調是稍欠公允——從官方渠道接觸民間組織、以互聯網廣邀大陸有志
之士,恐怕都是老外們不解內地國情的下策,很難有什麼效果。然而,香港作為自由社會,在最大型
的民間會議缺席卻是責無旁貸。
回看非洲國家,雖然處於談判桌的邊緣位置,可是他們對會議至少有明確訴求,為了自身前途亦不惜
抗爭到底。像 Angela 和 Omar 兩位坦桑尼亞人,即使明知左右不了大局,也要遠渡哥本哈根,讓與會
者看到他們無助的臉。這邊廂,Angela 和 Omar 就連 Bella Center 也進不了;另一邊廂,我們的環保局
長邱騰華到哥本哈根時只是兩手空空,就連半個碳排目標都交不出來。
會議期間,香港大學生 Jessica 有幸跟中國人民大學環境學院副院長鄒冀見面。鄒以往曾是其他聯合國
氣候峰會的中國談判代表;據他講,中央已經計劃在北京、上海等大城市建立碳排交易所,卻沒想過
把香港納入計劃。
在氣候變化的時代,香港已經逐步走向另一種邊緣。而把我們推向邊緣的,也許是我們的冷漠。 █
Source http://www2.mingpaoweekly.com/contents/?id=4697&page=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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